從大將軍府出來，紫惠一直緊張地捏著錦帕的手終於松了松。

迎面走來穿著白色紗裙的女子，紫惠低垂著眸子和她擦肩而過，兩人走到同一平行線的一瞬間，紫惠壓低聲音道：“衣服送去了，希望三小姐說的真的有用。”

白衣女子但笑不語，慢悠悠地從大將軍府前走過，水眸瞥著威武的“大將軍府”四個打字，她唇角抹過冷笑，隨即很快消失在了長長的街道上。

皇帝的壽宴，宴請的不只是朝中文武百官極其家眷，還有各國使臣。

楚國的使臣自不必說了，楚元淳方若素已經見過了，而周邊一些小國的使臣也早早就到了。

水眸掃過端坐在使臣席位上的散發著異域風情的男女們，方若素饒有興趣地挑挑眉。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個帶著氈帽的男子身上，那男子身上穿著青色袍子，領口綴著毛茸茸的黑色領子，看樣子好像是黑熊的皮毛，就連腰間的腰帶也是純皮腰帶，斜襟的開衫下擺只達到下膝蓋的位子，那模樣像極了草原人的裝扮。

眼睛瞥著那人的方向，方若素對著身邊帶她進來的小太監問道：“那人是誰？”

小太監向著方若素的目光看去，看清方若素所說的人後又趕忙垂下了頭，口中恭敬地答道：“回郡主，那是塞伊國的使者北宮藍渲，據說是塞伊王最小的兒子。”

塞伊王最小的兒子？

方若素挑挑眉，見那人好似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順著這邊看來，她移開了視線，腦海中卻不住思索了起來。

塞伊王北宮雄妃嬪無數，兒子也不少。不過據她所知，他最小的兒子應該是那人的兒子，如此說來，這個北宮藍渲豈不是……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跳，下意識向著晨曦公主的方向看去，卻見公主的位子空著。

水眸閃爍片刻。她很快就平覆了心情。那些陳年舊事與她無關。皇家的事情，她還是少管為妙。

想到這裏，她不再看那北宮藍渲。徑直朝著自己的位子走去。

北宮藍渲見那少女在自己看過去的時候移開了目光，只當她和那些無知粗淺的女子一般看中了他的臉又心虛，冷哼了一聲便別過了臉去。

“鎮南大將軍到！”

方若素進了門剛走進步，身後就傳出了太監尖而細的通報。她微微一楞的空檔，身後之人早已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身邊。

柳燁天和柳孟氏等人趾高氣昂地從她身邊走過。經過她身側時，她清楚地聽到了柳燁天不屑的聲音：“麻雀就是麻雀，再怎麽掙紮也當不了鳳凰！”

方若素一楞，下意識扭頭看去。只見年過六旬的柳燁天精神矍鑠，大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是他看起來充滿了上位者的渾厚氣勢，滿含殺伐之氣的威勢毫無保留地散發了出來。

想要用氣勢壓倒她？

方若素冷笑一聲。水眸一凜，盈盈水光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與比柳燁天更加威嚴的無上氣勢，那是她屬於一國之母的威嚴，是她陪著軒轅律沙發果斷時一點一點攢出來的震懾敵人的氣勢。

前世的她雖善良軟弱，並不想用氣勢壓迫人，可這氣勢還是不知不覺中養成了。

這次輪到柳燁天一楞，尊貴的頭顱終於扭了過來，他疑惑地上下打量方若素一眼，氣勢也不知不覺地散去。

方若素回以沒有溫度的一笑，在他撤去那令人不舒服的氣勢的一瞬間也重新變回了那個溫溫和和的小女子。

柳燁天身邊的人除了柳孟氏外沒人見識過方若素那比當今皇後還要威嚴的氣勢，都是一怔，然而那楞怔只是一瞬間，再看眼前嬌嬌弱弱的小女子，他們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就連柳燁天也不相信自己的氣勢會輸給一個小女子，冷哼一聲，他冷笑道：“寶昌郡主？哼，好大的氣勢！你最好保證你永遠都能這麽囂張！”

方若素眸中波光流轉，散去了那無盡的冰寒，抿唇一笑，她悠悠道：“多謝大將軍提醒，本郡主倒是覺得，本郡主今後囂張與否都與將軍乃至是將軍一家都沒有關系了呢！”

水眸別有用意地掃過柳孟氏身上的藍色長裙，那靚麗的顏色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年輕不少，又經過一番精心打扮，她整張臉看起來也不似六十多的老嫗，配上那寶藍色竟然也有種梅開二度的新鮮感。

水眸掃過裙子長長的裙擺，她清楚地看到了裙擺上好似孔雀又不像孔雀的動物，說它像空缺是因為它的尾巴高高翹起如同孔雀開屏一般的驕傲絢爛，不似孔雀則是因為它通體火紅，就連尾巴都是紅色的，只差沒有火紅的翅膀和火紅的鳳冠，不然說它是鳳凰也有人相信。

嘴角愉悅地勾起，方若素不理會因為她的一席話而臉色鐵青下來的柳燁天一家，昂首挺胸地朝著自己的位子走去。

“什麽嗎？郡主了不起嗎？下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柳星洲見方若素竟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不給他最尊敬的爺爺的面子，頓時怒氣沖沖。

柳欣榮也沈下了臉，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方若素那最後一瞥的目光太過奇怪，讓他心中不安到了極點。

方若素坐定不久，晨曦公主和軒轅玥軒轅律兄弟就一同走了進來，不一會兒太子也沈穩而來，方若素註意到，太子的目光在瞥向軒轅玥的方向的時候陰沈的可怕。

可想而知，軒轅玥的大勝而歸對他來說是多麽巨大的打擊。

垂眸斂去眸中晦暗的光芒，方若素粉唇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太子殿下，前世阿玥為我失去性命，今生……我要為他拿到他曾經為我失去的一切。

而你……手下的柳燁天便是我的試刀石，接下來我還會一點點瓦解你的意志，對不起了！

自打進入大殿開始，軒轅玥的目光便一直在方若素的臉上流連，察覺到他的目光，知道了前世緣由的方若素再也無法維持淡漠，轉過頭對上他冰冷的的眸子，她勾唇一笑。

軒轅玥一楞，他本以為她仍舊會拒人於千裏之外，沒想到她竟然居然笑了……

反應過來後，他同樣回以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方若素剛想收回目光，半路卻遇上軒轅律別有深意的目光，她收斂笑意，也收回視線。

軒轅律劍眉微微蹙起，她總是這樣，對他和老五的親疏那麽明顯，好歹他也是大皇子，父皇欽封的懷王，哪怕是回他一個虛假的笑容都那麽難麽？

“皇上駕到，太後娘娘到，皇後娘娘到，穆皇貴妃到！”

宮裏最有地位的四人同時而來，群臣拜謁，待四人到了各自的位子上坐好，皇帝才命眾臣平身。

今日是皇帝的生辰，他不談國事，只閑話家常。

群臣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各國使臣也態度良好，只除了……塞伊國北宮藍渲。

“大宴皇帝，本皇子聽說你們中原女子各個能歌善舞，我們遠來是客，不知大宴皇帝可否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

軒轅九天想到了今晚這些使臣可能會出來一個刺頭，卻沒有想到那個刺頭會是北宮藍渲。

看著北宮藍渲那雙眼角微微勾起的狹長眸子，軒轅九天有了瞬間的失神。

“皇上……”

見他失神，穆皇貴妃嬌聲喚了一聲，軒轅九天很快回神，淡淡一笑，他滿含包容地看著北宮藍渲問道：“塞伊皇子想讓朕如何滿足你的好奇心呢？”

北宮藍渲神情倨傲地斜睨公主席位上的晨曦公主一眼，嘿嘿一笑，他指著晨曦公主高傲道：“我想讓她唱首歌給我聽！”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有老臣怒不可遏道：“大膽，那是本國晨曦公主，身份高貴，豈可給你一個小國皇子唱歌！”

晨曦公主眼神劇烈波動著，沒有生氣的眸子此時卻如同波濤洶湧的大海，如同帶了面具一般永遠都沒有生氣的臉此時卻紅彤彤的，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氣的。

她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半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軒轅九天亦是不悅地瞇起了狹長的眸子：“塞伊皇子，朕的晨曦公主可不會隨便給什麽人唱歌，請你自重！”

若是換做別人，他此時肯定已經命人把對方給拖出去遣送回國了，可北宮藍渲卻是那人的兒子，他不想這麽做，只希望這個小皇子不要做的太過分了。

北宮藍渲冷冷一笑：“是麽，不會隨便給什麽人唱歌？我怎麽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呢？”

方若素眉間微蹙，這個北宮藍渲開口就是針對晨曦公主的話，表面上看針對的是公主，為何她總感覺這個人其實是針對皇帝來的呢？

瞥見軒轅九天陡然變色的臉以及太後等人難看的臉色，方若素垂下眸子，她想，她已經知道原因了。

“放肆，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要求本公主給你唱歌？”

晨曦公主終是怒氣沖沖地開口了，二十多年了，她一直都帶著毫無生氣的假面具，今日終於被北宮藍渲激出了真火。

“若我是東西的話，請問尊貴的大宴公主，你又是什麽東西？”

北宮藍渲句句針對晨曦公主，卻是指桑罵槐，軒轅九天的臉色難看的厲害，晨曦公主也氣的胸口不住起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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